第一武汉网:武汉城市圈商贸资讯专业平台 2009-05-31 01:30:38 作者:第一武汉网 来源: 文字大小:[大][中][小] |
—— 编者语 —— 为了讨回合法的血汗钱,农民工满含无奈地玩轰动效应,成了中国很多城市风味相同的一道“酸辣菜”。不管怎么说,“跳楼秀”毕竟是非正常、不正当的讨薪手段,是与社会法治精神格格不入的。但是一味地指责和惩罚并不能解除农民工跳楼秀背后的无奈与辛酸,在权利表达和利益诉求渠道的完善健全方面多用心用力,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途。但愿“跳楼秀”导演李某永远失业,“跳楼讨薪”的剧目不再上演。 声音 我很担心,总在劝他不要去跳楼,也不要叫别人跳楼。他总是满口答应,可他每次总禁不住别人的苦苦哀求,看着别人无助的眼神,他的心又软了,只好答应去试试。 ——李某现任女友小贺 “有人说李某是跳楼讨薪的策划者、组织者,说句心里话,我们需要这样的人。有了他,我们讨钱时心里才踏实、有谱。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包工头文化水平低,工程款长时间没法讨回,心里就乱了。而李某人很聪明,懂得很多,说话头头是道,知道怎么去讨钱。有好几次,都是他帮忙将钱要回来的。 ——小包工头苏五能 “我怕了,我想向警方自首”;“我最大的希望是农民工不再为讨不到工钱而哭泣” 帮人讨薪,孝感男子屡屡“导演”农民工跳楼秀。此事经本报独家报道后,引起了中央电视台等全国媒体的高度关注。前日,导演者接到百余个要求采访的电话。目前,他因担心自己的行为危害公共安全,有意向警方投案自首。昨日,本报记者与导演者李某进行了深度对话。 谈经历 “包工头欠薪,害得我妻离子散” 28岁,身高1.67米,很瘦,双手布满老茧,左手拇指残留伤痕,一皱眉,额头布满川字形鱼尾纹。这就是跳楼秀“导演者”李某。 前晚10时许,在汉口唐家墩一处偏僻的民房内,记者与李某进行了对话。一楼8平米的空间内阴暗潮湿、异味扑鼻,没有洗手间,没有地方晒衣服,这就是李某和女友租住的房子,算上水电房租,每月150元。 李某说,1999年,他从孝感来到武汉,学了两年厨师后,转行做泥工。这些年来,他去了北京、黑龙江、广东、福建、浙江、安徽、湖南、四川、湖北等,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,在武汉大概待了6年。干了这么多年,到现在,他还欠别人4000多元未还,而无法讨回的工钱高达6万元。 记者:讲讲你的打工经历。 李某:(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)这都是我做工留下的印记,(指了指左手大拇指)这是在黑龙江做工时被铁锤砸的。兄弟三人,我是老大,18岁时被别人带出门。刚开始是学厨师,尽管做厨师不会饿肚子,但拿到的钱不多,两年后我就改行学做泥工,现在专门负责给人做装修。 干了几年后,以为带班能挣钱,就从老家邀约了20名老乡到武汉做事。从2004年到2007年,我带着这些老家来的农民工,没日没夜地干,可到结账时,工钱不是被包工头挪用了就是包工头卷款溜了。 那些年,我非常害怕回家过年。每到年前,总有农民工天天跑到我家要钱,父母只得好吃好喝外加好言好语伺候。没有拿到钱,我不能回家,总是在大年三十晚上9点钟才敢偷偷回家,次日大早就回武汉,以此躲避讨钱的人。 那些年,年迈的父母天天替我担惊受怕,即便过年,脸上也难得挤出一丝笑容。这些经历不堪回首,我害怕回到过去(眼睛湿润了,双手赶紧蒙住脸)。 记者:辛辛苦苦做工,讨不回钱,对你及家人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? 李某:(陷入痛苦之中)我2003年底结的婚,有个女儿。因为没有钱,从女儿出生到现在,我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两个月。因为没有钱,加上讨薪者频繁登门,妻子不堪其扰,2007年,她坚持与我离婚了。我至今还记得协议书上写有“欠债,无偿还能力,日子没法过”这一条。 第一跳 “当时我真想跳下去” 李某说,2007年,他曾在位于汉口谌家矶的某大学一个学院工地做事。工程完工后,学院将工程款如数付给了老板,但老板以各种理由拖延,拒不付钱。 那年冬天,他爬上了中南路某房产公司30楼楼顶。 记者:这是你第一次跳楼吗?为什么想到去跳楼讨薪? 李某:是的。其实,我从来没想过以跳楼的方式讨工钱。那次确实是逼得没办法了。当时,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,妻子三番五次地闹,父母也是心力交瘁。我对自己发誓,一定要拿钱回家过年。讨要多次,最后,我想到了跳楼。 记者:当时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? 李某:那时想得很简单,一定要讨回钱,讨不到钱就跳下楼去算了。 还记得那次,我在楼顶站了很长时间,几乎快晕过去了,真想一下子跳下去。楼下不少好心人,包括民警都在劝说我。要不是他们劝说,说不准我现在已不在人世了。后来,欠钱的老板来了,一共付了我们31万元,我如数要回了3万元欠款。 当“导演” “他们跟我一样可怜” 初尝跳楼讨薪成功的喜悦,聪明的李某发现,跳楼讨薪的成本低,成功率高。李某说,此后他还有一次跳楼经历。随后,自己再没有跳楼了,而是帮别人讨薪,“导演”农民工跳楼。 记者:求你帮忙的人是如何找到你的? 李某:我的人缘好,有很多朋友。每年过生日,都有三十至五十个小包工头一起给我过生日。一般都是他们找我的,或者引荐的。 记者:你自己的钱讨回来了就行,为什么要“导演”跳楼? 李某:不是我主动的,是他们多次找我,我们都是在一起做事的朋友,他们跟我一样可怜。 我非常痛恨欠钱的包工头,他害得我妻离子散,好端端的家庭被毁了。我不想看到更多的家庭被毁。 记者:还记得第一次导演跳楼讨薪的情形吗? 李某:当然,很深刻。就是傅家坡长途汽车站那次,我是导演者,当然也是跳楼者,那是我第二次跳楼。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,几十名工人涌到了车站,我和4名工人爬到楼顶,顶着大雪站着,当时临近春运,车站的人很多。 我给你们报社打了电话,还报了警。记者和民警都赶来了,省客运集团的领导也来了,还找来了欠款方的代表。后来,因担心出意外,营救我们的民警将警官证押在我们手上,我们就下了楼。6.8万元钱很快就拿到了。 曝内幕 “没想到钱拿得这么快” 记者:第一次你就成功了,是不是觉得有成就感? 李某:(点了点头)是的,没想到钱能拿得这么快,之前是没想到的。 记者:“导演”跳楼,一般是怎么操作的? 李某:别人找我后,我会先和求助的人一起去找欠钱方。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,比如能把讨钱者召集到一起啊什么的,最好选在节假日之前。 我让他们分工协作,到曾经做工的楼顶,几个人去跳楼,楼下站一些人接应,有时还制作一些标语。都想尽快把钱讨回来,这些工人都愿意,我总要多次嘱咐他们注意安全。然后,我就给媒体、劳动局打电话,有时给110、119打电话,如果没人来,我还会给市长专线打电话。 一般情况下,总会有人去的,只要有人关注了,钱要回来的希望就大了。 记者:现在看来,跳楼讨薪成功几率很高啊! 李某:(笑)是的。有些部门都怕出事,一旦出事了,上级要追责的。因此,一旦有多个人跳楼讨薪,相关部门会很重视的,能够解决的会当场解决。 特别是记者到现场后,担心媒体报道后对有关方面不利,一些负责处理跳楼事件的人更会尽力把问题尽快解决。 担忧 “我不怕被拘留,只害怕出事” 记者:多次导演跳楼秀,你最担心的是什么? 李某:担心万一有人失足从楼上掉下去,那我的麻烦就大了。还有,我也担心记者不去现场,这样影响就小,关注的人少,成功的可能性小多了。有几次失败,就是记者没去,没人关注。 28日,记者报道李某导演农民工跳楼秀后,截至目前,李某一直生活在惶恐之中,多次问记者民警会不会抓他。 记者:你知道导演跳楼是违法的吗? 李某:知道。原来,很多人不知道,你将我的事公开后,大家都知道了,我一直担心有民警来抓我(已先后4次问记者有没有公安局的人来找他)。 父母还不知道我的事情,一旦我被拘留了,我受点苦无所谓,父母怎么受得了!而且,我的女友也没人照顾了,不知该怎么办。如果讨回了工钱,被拘留了也不后悔,只求不要伤害我的家人。 记者:可以说,你现在已经“成名”了,有哪些担忧和苦闷? 李某:我害怕被更多的人找去帮忙。说句心里话,我真的不想那样做。好端端的,谁愿意去跳楼啊。我希望不要出现工钱讨不回的现象。但是,作为农民工,这样的事情总是难以避免。 愿望 “农民工不再为讨不到工钱哭泣” 记者:你帮他们有没有得到相应的报酬,或者说提成? 李某:没有。都是朋友帮忙,都是可怜人,谈什么报酬。不过,每次,他们会请我喝酒、买包烟,还给我的手机充50元话费。毕竟,要耽误我的时间,还要打很多电话,这也算作补偿吧。 记者:有人称你是免费农民工的“维权斗士”,称你是武汉最牛跳楼秀“导演者”,你还打算坚持下去吗? 李某:自从傅家坡长途汽车站首次导演成功后,不少农民工将我看作他们的“保护神”,经常有人找我。我拒绝了很多,实在拒绝不了的,只好答应试试。 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,心里很矛盾。再这样下去,公安局肯定要找我,而面对那些可怜的朋友,面对拿不到钱几年不能回家过年的求助者,我不晓得自己的心够不够狠。 我最大的希望,是农民工不再为讨不到工钱而哭泣。 李某跳楼秀时间表及成果 ● 2007年年底 因两年未回家过春节,在谌家矶一建筑工地做事的3万元工钱一直讨不回。当年,他和工友在中南路一栋30层高的楼上跳楼讨薪,顺利拿到了血汗钱。这是他第一次跳楼,共讨回31万元。 ● 2008年1月21日 在武昌傅家坡长途汽车站楼顶,他和4人冒着鹅毛大雪跳楼,两天后,他拿到了4000元欠款。 ● 今年1月9日 沌口某小区,他“导演”5人跳楼,当日帮农民工讨回了3.5万元。 ● 5月16日 武汉光谷步行街后面康桥小区,他再次“导演”,4农民工爬到33层楼顶翻越到护栏外跳楼,当日,顺利拿回万余元工钱。 ● 5月27日 在东西湖将军花园晨龙城小区D区,5农民工跳楼,也是他导演的。如今,有关部门正在协调中。 1月16日,一工人手拿4张总计90万元的欠条欲跳楼讨薪。见习记者 赵端 摄 专家解读 李某利用了“江湖智慧” 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关系学院教授尚重生说,跳楼讨薪由来已久、屡见不鲜,反映的劳资双方的矛盾也一直存在。有三个深层次原因。 一是工钱长时间讨不到手,通过劳动局、法院等合法途径一时不能奏效,或者不知道如何操作,维权成本高。一旦合法的不能成行,农民工就会采取过激的非法途径维权。而实践证明,跳楼讨薪等非法途径是有效的。跳楼就会造成市民围观、交通堵塞等社会秩序不安定因素,政府就会出面来解决,农民工就能如愿拿到工钱。 其二,一旦跳楼讨薪成功,就会有人纷纷效仿。跳楼讨薪成本低,效仿容易,而在处理这些危害公共秩序的跳楼者时,因为是弱势群体,有关部门多是有情操作,拘留的很少。 其三,这也是弱势群体走投无路的结果。农民工辛辛苦苦流血流汗,却长时间讨不来工钱,百般无奈之下,只好放弃自己的面子和尊严,冒着不慎坠楼的危险去跳楼,是不得已而为之。换上政府公务员、大学教授,绝对不会为了几千或几万元钱去跳楼的。 对于跳楼背后的导演者李某,他正是看到了当今社会的潜规则,利用了市井的“江湖智慧”,通过造声势,抱着“闹得越大越能促使问题解决”的心态来进行维权。可以断言,农民工兄弟需要他这样的江湖维权智慧。 当然,从理论上讲,李某的行为并不可取。反思一下我们的政府,肯定有些管理方面出了问题。希望政府从制度上入手,建立行之有效的措施,保障农民工能按时领到血汗钱,不再用跳楼这一极端方式讨薪。 业内建议 工钱直接发到农民工个人 温家宝总理为农民工讨薪后,不少地方推行了质保金制度,即建筑方进场须向主管部门交纳总造价5%的现金,以备工人讨不到工钱时救急。 有建筑行业人士建议,农民工工钱应该采取直管直发方式,即工钱由总老板管理发放,包工头负责提供工钱结算单据。在发放工资时,老板凭身份证挨个发放农民工工钱,而包工头只能领取自己的那一份。如果这样,工人领工钱就容易多了。 据了解,目前,在武汉已有不少建筑商采用了这一方式,效果明显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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