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币严重扰乱金融秩序,影响到人民币的信誉。然而,数十名假币骗子隐藏于武汉江城,他们每天或乘公汽出发,再步行抵达三镇的各处,伺机使用假币;或骑摩托车长途奔波,先付真钞再用假币调包;有的甚至租车到市郊作案。知情人士透露,大约50人的假币骗子,在江城行骗数年。本报记者历时半个多月跟踪——
每天步行十余公里
江岸区赵家条北村,地处汉口竹叶山转盘东北侧,是假币骗子租住较为集中的地方。村口的二七路西站,是548、553、583等多条公交线路的始发站,这些线路横穿汉口、汉阳和武昌三镇闹市,交通十分便利,假币骗子出门乘车可直达各地。为了寻找较好的使用时机,他们每次下车后步行不下5公里,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按时“上班”,日行路程至少10公里。
11月4日清晨7时,知情人带记者来到二七路西站附近守候。15分钟后,陆续有6名男子到站边的摊点过早,其中一个小平头,特意让人将旅游鞋擦得锃亮。知情人士称,他们6人都是使用假币的骗子。
7时20分,小平头一行上了548路公交车。7时29分,胖子、高个、国字脸和唇疾男子共四人,乘上了553路专线车。记者驱车尾随,4人在六渡桥站下了车。知情人士告诉记者,假币骗子将开始长距离步行,记者下车疾步追了上去。
4名男子经民主二街,穿过人流如织的六渡桥农产品批发市场,横穿中山大道,进入延寿巷,右拐入长堤街。4人很快来到汉正街品牌服装市场背后的小吃摊点,在一个水饺店,胖子、高个、国字脸各点了一碗水饺,在用一张百元假钞支付时,被女店员识破,骗子只好又改付零钞。随后,唇疾男及时跟上,又要了一碗水饺,掩护3名同伴迅速离开,自己也闪入汉正街品牌服装市场的后门,迅速走进川流不息的汉正街中。
11月9日下午3时37分,胖子、高个、国字脸和小平头4人,乘上了一辆583路公交车,经过解放大道、长江二桥、友谊大道、中北路,直至丁字桥站,4人同时下了车。下车后,小平头反复拨打电话,等几分钟后没有接到人,4人于是沿丁字桥路南行,记者在马路的另一侧步行。
4名骗子行至一千多米,见涂家岭车站旁的“丽丽超市”只有一名十几岁的小男孩值守,于是小平头一人上前“购物”,不到一分钟便离开。记者随后来到“丽丽超市”,小男孩称对方要购买一包香烟,掏出的百元假钞被他当场识破,对方就没有再掏钱买烟。接着,骗子沿雄楚大街步行,拐进小巷较多的石碑岭。
知情人士介绍,这伙步行的假币骗子,一般上午在汉口活动,清晨7时30分左右出发,下车后步行作案,至上午11时左右返回;下午3时30分左右乘车,一般4点半左右到武昌下车活动,到晚上八九点才“收工”,平均每天步行六七个小时,每次步行不下5公里。
行骗之后快速闪人
11月5日下午3时50分,国字脸、白西服、小平头和胖子4人,从583路车起点站上了车。下午4时42分,4人在武昌中南路站同时下车,记者下车紧随其后。
此时,马路上的学生流和逛商场的客流叠在一起,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“淹没”。记者发现,4人行至中南路人行天桥旁停下了脚步,小平头拨打电话,几分钟就过来了2名黑衣男子。接着,6人十分谨慎地向前行走,右拐至武珞路省机械工业行业协会门前时,几名男子还在花坛边停下四处观望,确认比较安全时才继续前行。
几分钟后,6名男子来到傅家坡公交车站附近,国字脸和白西服进了“松松副食店”,胖子站在马路上望风,其余人则围在副食店门前。不过一分钟,国字脸和白西服快步走出副食店,冲进十余米外的傅家坡车站站台,在广告牌挡住身体后还回头探望。
正在此时,一辆590路公交车正准备离站,国字脸和白西服拍打车门,抢着上了公交车,记者也紧跟着上了车。公交车行至大东门铁路桥附近时,国字脸和白西服就叫喊:“司机,下车!”
此时,公交车并未到站。行至长春观车站时,记者随2人下了车。国字脸和白西服快走回头路,并与其余同伙在傅家坡人行天桥附近会合。
记者返回到傅家坡车站,在骗子刚刚光顾的“松松副食店”,店主杨女士正为收得百元假钞叫苦不迭。杨女士说,刚才白西服要买一盒17元的黄鹤楼香烟和一瓶矿泉水,并递过一张百元钞票,杨女士仔细查看,发现是百元真钞,并准备找零。
“我这里有零钱!”白西服的同伙国字脸突然说道,白西服顺手将百元钞票取回。不料,国字脸只摸出一张十元钞票,白西服再次将捏在手中的百元钞票交给杨女士。
杨女士正准备验钞时,小平头掏出百元钞票要买烟,杨女士来不及给白西服验钞就找了零,在接待完小平头后验钞时,才发现白西服将真钞调成了假币。杨女士追出店外,马路上已不见骗子的踪影。
记者连续跟踪假钞骗子,发现其“玩失踪”的一些伎俩。11月9日上午8时,在赵家条小巷菜场门前刘女士的鞋摊前,高个、灰夹克等3人使用假钞被识破后,不过10钞钟就消失在黄浦大街旁一条小巷中,很快又出现在永清小路;接着,在解放大道永清街路边摊使用假钞,再次没有得逞,骗子快步走进十米之外的小树林,躲了几分钟后几人又会合前行。知情人士介绍,骗子对武汉市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,作案前都要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,为闪人作好充分的准备。
使用百次无人报警
11月11日清晨7时30分,在汉口二七路西站,国字脸、胖子和高个3人,乘上了548路公交车到永清街下车。3名男子穿过永清街人行天桥,经麻阳街穿过张自忠路,来到长春街菜场。7时50分,在20号摊位前,16岁的夏小姐一人守摊,胖子拿起一个包菜和南瓜,给了一张百元“钞票”。夏小姐怀疑钞票有假,叫喊在马路对面守摊的父亲来验钞,胖子收起钞票说:“菜先放到这里,我去换零钱再过来!”胖子一去不返。
3名假钞骗子沿陈怀民路,上了中山大道,再拐进公安路天声菜场、安静小区等地,在包子店、蛋糕店使用假币,均被店员识破未得逞。其中蛋糕店的女营业员发现后,仅小声向同事嘀咕了一句:“阿姨,刚才两个人用假钱!”
8时40分,3名骗子来到解放大道义和巷,路口有家春晖副食店,商店右侧是绿地和马路,左侧的门面没有开门,春晖副食店内只有夏女士一人值守,而且正在忙着洗衣服。胖子走上前去,要了一包10元的“娇子”香烟,并付一张百元钞票,夏女士仔细验钞确认为真币。正在这时,国字脸走了过来,称自己身上有零钞,可左摸右摸只有一张5元。于是,胖子再次将“百元钞票”交给夏女士找零。
胖子和国字脸作案时,高个一直在解放大道的天桥上观望,直至看到夏女士将收到的假钞烧毁,没有报警后才继续前行。
9时5分,3名骗子步行至台北路格林烟酒,见店内只有17岁的张小姐一人值守,且左右数十米均无小商店。高个来到商店,要买一瓶五年白云边,并递出一张百元真钞。国字脸上前再次“闹眼子”,高个趁机将真钞换成假币,拎着白酒迅速离开。此时,胖子紧接着走了过来,要买一包餐巾纸和一个打火机,并付了一张20元面值的真钞,张小姐花10钞钟找零,再查验刚收取的“百元钞票”时,发现已被调换成假钞。
记者采访中亲见骗子上百次使用假币购物,无论骗子得逞与否,竟无一人报警。他们接受记者采访时,给出不同的借口:“一百元案值太小”、“骗子已走无法追回损失”、“报警怕麻烦”、“怕人笑话自己太傻”……
知情人士认为,这就是骗子的“精明”之处,作案对象专门选择一些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女士和中老年人,以及涉世未深的女孩,新开张的商店超市也是骗子作案的重点目标,这种选择不仅可以提高行骗的成功率,而且可以让其安全脱身。
摩托分队欲钓“大鱼”
职业使用假币的骗子,除每天乘坐公汽的步行大军外,还有骑摩托车行骗的团伙,其每次使用假币的金额从数百元至数千元,社会危害性极大。
据知情人士介绍,摩托车团伙主要分布在江岸正义路和花桥。只要天不下雨,都会在清晨7时许和下午3时许外出行骗。
11月11日清晨7时许,记者在赵家条正义路守候时,发现此处距赵家条北村不过百米,步行的高个骗子还到这边“串门”,与摩托车骗子(车牌“LM540”)频频接触。在随后两天的守候中,记者发现骗子团伙有5辆摩托车。
11月13日下午,记者来到正义路网吧二楼守候。下午3时18分,只见一名身穿运动服的高胖男子,将一沓钞票塞进空烟盒中。知情人表示,这沓钞票正是假钞。很快,瘦个男子发动摩托车,载着高胖男子驶出了正义路,左拐进入后湖大道。接着,另2辆摩托车也及时出发。
记者乘坐摩托车,一路追赶第一辆摩托车。骗子的摩托车在黄浦大道上飞奔,记者乘坐的摩托车穷追不舍。骗子的摩托车上了长江二桥,当时桥上车流十分拥堵,骗子的摩托车不走寻常路:在车缝中穿梭,有时还骑在双黄线上甚至逆行,不到十分钟就拐进武昌友谊大道,很快钻进狭窄的背街小巷中。
在武昌秦园居小区一副食店,高胖男子下车观察后,或许认为无法下手,很快又上车穿行。至长喻路和三角路,高胖男子又两次下车,均没有用出假币。由于骗子具备较强的反侦查意识,一路上不停地向四周观望。为避免打草惊蛇,11月14日,记者将相关线索反映给了武汉警方。
知情人士表示,摩托车骗子团伙一般2人一组,戴头盔的司机一般不下车,停在商店附近十米左右,使用假币的骗子不戴头盔,批量采购香烟时先付真钞,待店员验钞完毕后,骗子又故意还价并作犹豫状,趁机收回付出的真钞,再改变主意扔出假钞,店员弯腰捡钞时,骗子拎起香烟坐接应的摩托车溜走。
本报曾报道了汉口古田路佳得乐超市、武昌政苑小区张爹爹副食店和东湖渔光村多集副食店,分别被买烟的摩托车骗子,骗取2500元、1300元和1100元。
栽倒七旬老人之手
11月23日上午9时许,汉阳五里墩街唐家湾70号中医诊所内,年逾古稀的李勋模正在过早,这时过来一名胖男,自称全身发痒,李勋模当即表示最好打针,胖男自称没时间,要买一支皮炎平。得知9元钱一支,胖男递出一张百元钞票。
李勋模用验钞机查验后,发现是真币,正准备找钱时,胖男突然说:“别人只卖7元,你卖贵了!”说罢要回了百元真钞。胖男走出门外,与骑摩托车的瘦男嘀咕了几句,再次进入诊所,从裤子口袋中再次掏出一张“百元钞票”。
“我至少被骗十次了!”李勋模对记者说,他当即再次用验钞机验钞,发现骗子换成了假钞,当即大声叫喊:“这个家伙使用假币!”骗子见状,转身上了摩托车,瘦男驾车欲向汉阳大道方向开溜。
此时,李勋模和婆婆刘梅香分别从前门和后门出来,并叫喊:“抓骗子!”沿路的摊主和路人,纷纷上前追赶,骗子逃出30米左右,摩托车摔倒在地,骗子被数十名居民按倒在地。随后移交给汉阳五里墩派出所。
经查,2名骗子分别叫陈祖斌和陈卫华,民警还从摩托车中搜出了10张百元假钞。据交代,2人均是河南信阳市潢川隆古乡堡口村人。使用假币的骗子陈祖斌自称,假币是三四天前,在汉口竹叶山转盘处购买的,50元购买了6张百元假钞,想利用假币换成真钞“赚钱”。昨日下午,陈祖斌、陈卫华已被警方拘留。
另据了解,就是2名骗子落网的唐家湾,早点摊主龚汉仙向警方反映,她在今年已经被这2个骗子骗了2次,骗子使用的是同一辆摩托车。
知情人士介绍,汉口汉正街、江汉路、三阳桥一带,武昌秦园路、中南路、复兴路、石牌岭等地,都是假币使用团伙光顾的“重灾区”。
在记者半个多月的暗访中,遇到步行假币骗子有17人,摩托车6辆涉及骗子12人,按每个骗子日均使用2张百元假币计算,该团伙数十名骗子,每年在武汉使用的假币数额巨大。目前,此案警方正在深挖中。(饶纯武)